半島全媒體記者 孫兆慧 毛梓權

(資料圖)

進入夏天的島城，氣溫逐步攀升。“吃嘎啦，哈啤酒”，獨屬于青島人的夏夜生活方式已然開啟，營口路海鮮市場周邊啤酒屋的人氣也愈加火熱。美妙的夜生活結束之后，漸漸安靜下來的街道顯出幾分臟亂。凌晨天還不亮，這條街的“守護者”——趙祥強和吳進芳夫妻倆就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忙碌……

凌晨進行第一遍普掃

凌晨三點起，三年如一日

13日凌晨3點多，太陽和島城的居民都還在沉睡，馬路上偶有一處車燈劃過。在威海路的職工宿舍，趙祥強和吳進芳的小家亮起了燈，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穿過擁擠的巷子，一棟老式五層樓房里，樓房上的墻皮已經有點掉落。趙祥強和吳進芳的家在一樓，三四十平方米的房間里，一廳一臥一廚一衛。客廳水泥地面上貼的地板革已經有些翹角，一臺老舊的臺式風扇在桌面上搖著頭，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一張一米的小床擺放在客廳一角，這里是趙祥強睡覺的地方。記者看到，床單下露出了一張板子的一角。“這是老張撿了個硬板子，鋪在原來的小床上加寬、加長，這樣有時候兒子跟著他睡，還能睡得開。”記者在聊天中得知，他們的家具多數都是撿來的。但在不大的空間里，他們還養了兩箱小魚，“老張愛養魚，前不久剛添了一箱小魚。”吳進芳笑著說。

吳進芳把垃圾袋的垃圾倒進垃圾箱里

臥室擺了一張上下床，上床堆滿了包裹和衣服，下床鋪著黃色小雛菊的床單，一個黃色的玩具抱枕橫在床頭充當枕頭。“這是別人不要的床，老張搬回來組裝了一下，就成了我們娘倆平時睡覺的地方。”他們的兒子還在熟睡中，夫妻倆已經起床收拾。

“今年剛把小兒子從臨沂老家接過來上幼兒園小班，他睡覺挺沉的，一覺睡到天亮，我們也能放心去干活。剛來那會兒，哭著鬧著怎么也不肯上幼兒園，過了兩個星期就慢慢適應了。”吳進芳看著兒子悄聲說。吳進芳今年35歲，丈夫趙祥強今年37歲，他們有兩個孩子，“老大是個女兒，今年在老家那邊上六年級了，我女兒很懂事聽話，兒子調皮一點，怕爺爺奶奶管不住他，我們就把他接過來了。”

整個屋子像一條長廊，再里面就是廚房，廚房桌子才有記者膝蓋一般高，桌子旁圍著幾張馬扎。廚房旁邊是衛生間，吳進芳對著鏡子，熟練地攏起長發，用皮筋綁住。“老張，你去把門外曬著的衣服拿進來。”門外的晾衣繩上，是他們昨晚剛洗凈的工作服。“因為天熱，干一天活下來衣服都被汗浸濕了，家里沒有洗衣機，一回家我們就得快點把工作服洗出來，第二天晾干好穿。”麻利地穿上，趙祥強和吳進芳沒吃一口飯，拿上掃帚和垃圾袋就往臺東八路他們負責的路段走去。

夫妻二人配合打掃中

昏黃的路燈，將夫妻倆的影子拉長，走在前面的趙祥強將掃帚扛肩上，他不高，頭發很短，臉圓圓的，顯得肩上的掃帚分外大了一些。幾步之外，吳進芳一手提著小掃帚，另一只手提著橘黃色的收納袋，他們倆走的并不快。這段路，從2020年開始，他們每天都在凌晨的夜里像這樣走著，走向工作的地方。

一天兩萬步，打掃上百趟

在臺東八路上路燈的映照下，幾個影子慢慢伸向遠方，營口路海鮮市場的對面，一家啤酒屋剛走了最后一桌客人，老板拖著地，準備關店回家休息。目之所及，十幾個垃圾桶里的垃圾堆得滿滿的，道路上，散落著啤酒瓶碎片、煙頭、垃圾袋、食物簽……

凌晨街上空空蕩蕩，一些垃圾堆積在街角

臺東八路上，威海路至大名路之間這個路段，就是趙祥強和吳進芳負責清掃的路段。“我們三四點鐘會進行第一遍普掃，我用大掃帚這樣挨著掃，掃成堆，我妻子跟在我身后用小掃帚將垃圾掃進垃圾袋，垃圾袋滿了再倒進垃圾箱里。因為這邊餐飲店比較多，地上有油漬我們掃是沒法掃凈的，我們普掃完之后就會有刷地車過來清洗路面。六七點鐘清洗完，我們就會回家叫孩子起床，吃個早飯，送他去上學。七點多我們再回到街上巡檢，干到中午12點，能休息一個小時。下午4點多的時候，人會慢慢多起來，我們巡檢也更頻繁。6點多我們就下班了。”趙祥強說。

凌晨三點多，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商家正在掃地

臺東八路與威海路路口的天橋下，趙祥強拿著一把大掃帚把散落的垃圾掃成了一個小堆，吳進芳跟在他身后用小掃帚把成堆的垃圾掃進垃圾袋。掃不起來的瓜子皮，吳進芳就用垃圾鉗一點一點夾起來。垃圾袋裝滿后，吳進芳就把垃圾倒進垃圾箱。

凌晨的臺東八路

4點15分天上突然降下急雨，密集的雨點將兩人和同事趕到了居民樓下商鋪的臺階上。三人看著地面聊了起來，他們是不喜歡下雨的。好在只有10分鐘左右，急雨就停了。趙祥強和吳進芳立馬拿起工具，繼續清掃。地面被雨滴淋濕，垃圾緊貼在地面上，加大了夫妻倆的工作難度。見掃帚已經掃不起來，他們便用垃圾鉗夾起濕漉漉的垃圾。“下雨了，這個路面難掃，特別是瓜子皮和碎紙花。但也不能馬虎，難掃的我們就用垃圾鉗子夾，一點垃圾也不能留。”趙祥強邊干邊說。

凌晨4點多，天空下起了雨

就這樣一寸又一寸地推進，這條路逐漸變得干凈整潔。兩個多小時的工作，記者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問他們餓不餓，吳進芳說，“我們早都習慣了，不餓。”

將近6點，天已放亮，路上的車輛和行人逐漸多了起來。夫妻倆把工具收拾到三輪車上，準備回家叫兒子起床。回到家，兒子還在床上睡得正酣，“起床了”，吳進芳把兒子輕輕搖醒，給兒子穿上衣服和鞋，帶著兒子去洗漱。趙祥強打開煤氣，燒水下面。幾分鐘的時間，熱氣騰騰的面條出鍋了，一家人圍在餐桌旁其樂融融地吃著早飯。吃完，小男孩自己到鏡子前帶上了手表，趙祥強抬起他的胳膊，給他背上了一個印有奧特曼的書包，抱上三輪車后，趙祥強騎車送兒子去上學。

送完兒子，夫妻倆就再次到營口路市場附近去匯合。這個時候，噴水車已經在路上運作了，用高壓水槍沖洗完的路面，就跟拋光了一樣。

趙祥強和吳進芳的工具現在都換成了小掃帚，“你帶上冰袖，要不一天就曬爆皮了。”吳進芳提醒著趙祥強。“嗨，沒事。”他們拿著小掃帚和垃圾袋在路上巡查，看到垃圾便立即清掃。

垃圾車運走垃圾箱里的垃圾

臨近中午，太陽還不算毒辣，但趙祥強臉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后背的衣服也印出了一片汗漬。回到家，趙祥強立馬打開風扇，站在風扇前涼快著。中午的休息時間僅有一個小時，簡單吃個午飯，夫妻倆來不及瞇一會，就繼續去掃垃圾了。

一天下來，這條150多米、200步就能走完的路，他們卻要來來回回走100多趟，足足2萬多步。

兩次選擇青島，守護網紅地標

“我們在2015年的時候就到過青島，當時是負責臺東的環境衛生。”趙祥強說，“我們老家是個縣，賺不著什么錢，聽朋友說來青島這邊能賺到錢，我們就來了。經朋友介紹，我們進了青島城發物業當環衛工。”但干了不到一年，夫妻倆就回了老家。“當時我們的大女兒才像小兒子這么大，上幼兒園小班，那時網絡不像現在這么便捷，很少能往家里打視頻電話，離開女兒，天天思念，最后還是回去了。”

可好便利店偶有幾個客人進出

到2020年，夫妻倆又回到青島，剛離開家的時候，小兒子年紀還很小，“雖然不怎么回老家，但我們會常和家人視頻，一開始視頻兒子還接，后來一視頻他就藏起來，和我們也生疏了。我一回家，他離我可遠了，都不認識我了。”說到這里，吳進芳濕了眼眶，“我們那邊是農村，沒有什么發展機會，所以我們干脆把兒子帶來，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現在夫妻倆一人一月能拿3000元左右。“平時我們很節儉，也沒有什么支出，住處是免費的。最大的支出就是兒子上學，一個月學費加上飯錢，他的開銷在1100元左右。”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開支，盡管如此，吳進芳表示會一直讓兒子在這里接受教育。

吳進芳四處張望有沒有新的垃圾

雖然工作又苦又累，但夫妻倆知道他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家里老人都70多歲了，我們得養老，兩個孩子也都得靠著我們賺錢。”

據青島城發智慧城市服務運營管理有限公司臺東和南山區域的負責人王廣輝介紹，趙祥強夫妻二人在環衛工人里面算年輕力壯的。“這幾年隨著城市的發展，營口路也日漸紅火，營口路海鮮市場也形成了一個新的旅游打卡地。進入夏季，附近啤酒屋的生意愈加火熱，環衛的壓力也比之前更大了，所以我們就安排了他們負責這片區域。他們工作認真負責，這片的衛生也有了保障。”

王廣輝說，臺東區域兩個衛生難點就是臺東步行街和營口路海鮮市場，車多人多，垃圾就多。現在到了旅游季，除了清晨的清掃，每到下午，大量的人就會匯集到海鮮市場，再到附近的啤酒屋進行加工，這樣一來，地上常有海鮮殼等垃圾需要清掃。

趙祥強清掃街上的邊邊角角

臺東的主干道上，每天灑水車和掃地車會交替上崗，進行清掃。但在支路上，都是由像趙祥強和吳進芳這樣的環衛工在守護著。不管年齡大小，他們頂著烈日，迎著寒風，早出晚歸，在每一條路上巡視、勞作，他們是都市煙火氣背后的“守護者”。

“到了重大節點的時間，我們工作時間也會相應的延長，有時候一天能走上3萬多步吧。”趙祥強笑著說。“為了給大家一個更好的環境，我們累點不算什么，這都是我們的本職工作。”他們說，每天看著這條街從“一片狼藉”到“煥然一新”，自己也成就感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