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全國多地聽眾向總臺中國之聲新聞熱線400-800-0088反映，他們在移動、聯通、電信公司辦理業(yè)務時，業(yè)務員“承諾在網免費送禮品”，實際上需要用戶以信貸方式進行擔保。也就是說，客戶與運營商、貸款銀行簽署三方合同，貸款幾百元至數千元，手機等禮品才能“免費送”。

實際上，絕大多數用戶并不知道自己簽的是一份貸款合同。按照合同，一旦手機欠費停機達到一定時間，就成了“貸款逾期”。不少人因為要了這份“免費”的禮品而最終信用受損。用戶投訴后，營業(yè)廳給出的回復多是“合同已經簽字”“盡到了提醒義務”“業(yè)務員違規(guī)操作”……據記者不完全調查統(tǒng)計，海南、湖南、廣東、四川、河南、江蘇、安徽、山東、陜西、甘肅等地都有此類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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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

運營商承諾免費送禮品

為何成了貸款逾期？

今年3月20日，湖南株洲的吳先生接到移動公司業(yè)務員的電話稱，只要承諾在網3年，就可以贈送手機一部。吳先生說，出于對移動公司的信任，他同意業(yè)務員上門辦理該業(yè)務。業(yè)務員當面拿著他的手機操作，辦好了手續(xù)，吳先生也拿到了所謂贈送的手機。過了幾天，他卻收到一條短信通知，通知他“貸款成功”。

△吳先生的貸款信息

吳先生：這里面有個貸款，“和包支付”APP里有個分期，每個月把這個錢打進來，移動去還，但實際上貸款是在我名下。

吳先生告訴記者，在辦理過程中，他在APP上簽字和做人臉識別時，業(yè)務員并沒有告知他簽署的是貸款合同。

△吳先生的貸款合同

記者發(fā)現，這個所謂的貸款合同上寫明了“本人已認真閱讀本合同全部條款”，而吳先生表示，他并未被告知，也根本不知道興業(yè)金融辦貸款的事，他也是查詢后才知道的。

吳先生：他如果說這么詳細我就不辦了，我買這個東西還要我貸款三年，征信記錄上留一條，沒有必要。

記者和吳先生一起來到湖南株洲的移動營業(yè)廳咨詢，希望能了解這筆貸款究竟是怎么辦下來的。工作人員解釋，吳先生這部手機網上售價990元，在他們這里登記的價格是1950元，所以手機并不是“免費贈送”，而是“直降”活動。

△中國移動株洲分公司

株洲移動營業(yè)廳工作人員：他給你做的直降，就是直接減錢。他應該跟你說了，每個月按時交話費就可以了。因為如果你不交話費，這1950元拿不回錢來，肯定跟你的信用有關，你應該能想到。

株洲移動營業(yè)廳工作人員表示，這個業(yè)務相當于是貸款。業(yè)務辦理后，吳先生必須每月交139元的話費，3年之內不能停機，不能欠費，一旦欠費，就相當于貸款逾期。

吳先生算了算賬，他三年一共要交5004元，得到的是一個合同標價1950元網上售價卻不足千元的手機，以及每月30GB的流量和1500分鐘的通話。話費交晚了會停機，貸款沒有及時還就會逾期，進而影響征信記錄。

在投訴后，給吳先生辦理業(yè)務的移動門店負責人回復稱，這是屬于移動公司跟第三方機構簽約的一種信用購機。

移動門店負責人：這確實跟貸款掛鉤，我們本來是做的一個好活動，對你們來說，只要用套餐，這個手機是免費送給你的，對你沒有造成任何影響的。

然而，辦了同樣業(yè)務的郭先生卻表示，因為自己沒有及時交夠足額話費，造成了逾期，影響了他的征信。

郭先生：現在辦個信用卡我都辦不了，我的店要擴張裝修，我都無法貸款。

2021年，湖南某移動公司業(yè)務員向郭先生推薦升級169元套餐，并承諾在網3年，就送智能手表。辦理該業(yè)務后，郭先生有幾次沒有及時交足話費，就收到了貸款逾期的通知。

郭先生一開始疑惑自己從未辦理過貸款，怎么會逾期？直到接到了銀行的電話后，才知道所謂的“辦套餐送手表”其實是“信用購”業(yè)務。對此，移動公司的回復是，辦理業(yè)務必須有本人簽字，既然郭先生已經簽字，說明已經認可了該業(yè)務。

移動公司工作人員：這種業(yè)務必須要本人簽字，貸款當時郭先生肯定是把身份證給業(yè)務員了。業(yè)務員那邊答復說辦理流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都是由郭先生本人簽字，這些都講清楚了。

該移動公司工作人員表示，雖然當初郭先生辦理的是移動公司的業(yè)務，但該業(yè)務是代理商辦理的。郭先生可以走正常的法律途徑或者進行投訴。

記者在互聯網投訴平臺黑貓投訴中查詢“移動+被貸款”的關鍵詞，看到了2000多條投訴。湖南省一地級市的市長投訴熱線也收到了不少此類投訴，除了移動公司，聯通，電信的也有不少。

今年1月，湖南的唐先生在中國電信辦理了類似業(yè)務。

唐先生：他講得很輕巧，說送手機。我問不用了怎么辦？他說丟了就是，但從來沒講過，如果不交話費會影響征信，如果要轉網或者不用該手機號碼，還要付違約金。

在電信營業(yè)廳，工作人員找到了唐先生辦理“橙分期”的合同。電信營業(yè)廳工作人員表示，當時唐先生簽的“橙分期”業(yè)務告知書就是分期業(yè)務，唐先生簽了名，就是用的信用擔保。只要按時交費，就會自動還款。唐先生表示，對方只告訴他是送一個手機。

電信公司最終給了唐先生一個解決方案：唐先生需要花1900元購買這個網上售價900多元的手機，合同就會解除，但唐先生的貸款記錄會永久留在他的征信記錄中。

02

贈送禮品變貸款

此類業(yè)務監(jiān)管是否到位？

通過梳理總臺中國之聲新聞熱線收到的聽眾反映以及在互聯網平臺上搜索，記者發(fā)現全國多地都有類似經歷的用戶。所謂的“免費送手機、送手表”到后來變成了貸款，問題怎么處理，他們都遇到了實際困難。

山東的趙先生在移動營業(yè)廳辦理業(yè)務時被告知，辦套餐就能免費送一個絞肉機。結果前段時間他的手機停機后，信用購的客服人員給他打電話，讓他還每期的錢，不還就會影響征信。

趙先生：當時我也很蒙，我問他，他說我是用信用購買的絞肉機，但當時營業(yè)廳說的是贈品。

2021年，四川的俞女士辦理了一張移動卡并“獲贈”了禮品，在停用該號碼后，她接到了貸款逾期的催繳電話。

俞女士：我今年才發(fā)現背了1200元的貸款，是因為最近這幾個月有電話打過來說我有貸款沒有還，我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么給我辦的業(yè)務。

△俞女士的貸款信息

海南的陳女士告訴記者，直到今年年初貸款買車查征信記錄時，她才知道去年6月在移動公司參加的“承諾在網送手機”業(yè)務是分期貸款，總額1380元。對她來說，這筆貸款還有更大的麻煩。

陳女士：業(yè)務員沒有告知我是網貸，還給我填成已婚。我10月份領的結婚證，結果6月份就多了一個老公在征信上面，你說氣人不氣人？

△海南陳女士的貸款信息多了一位自己不認識的丈夫

今年4月底，陜西的王先生偶然看到父親手機上的支付寶賬單，才發(fā)現父親開通了花唄。仔細一問才知道，是中國移動業(yè)務員上門為父親辦理了所謂的“在網送手機”業(yè)務，實際上每月要用花唄還款。

王先生：相當于拿我爸的花唄背了兩年的貸款，每個月自動扣錢。他們不知道這些什么支付寶、花唄，也不知道怎么綁定。后來我去找中國移動，對方說已經簽合同了，就以合同為準，業(yè)務員也離職了，現在核實不上了。

△王先生父親的花唄貸款

類似的投訴還有很多，背后的套路如出一轍，以送禮品為名，模糊信貸風險。有類似經歷的用戶們都表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辦理了貸款手續(xù)。但如果去找運營商投訴，他們又確實簽了字，拍了照。

△一位用戶投訴，自己父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辦理了貸款，如今已逾期。

記者得到了一份某移動分公司關于推廣“和分期”業(yè)務的郵件，其中寫道“為提高辦單效率，同時增強用戶和分期貸款告知函有效率與留存，實時授信已具備線上電子簽章功能，電子簽章告知函內容同紙質告知函相同，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原貸款告知函變更為跳轉電子告知函，由用戶簽字確認。”

△某省移動分公司的內部郵件

記者查閱此前報道，發(fā)現曾有一些用戶在地方媒體上反映過此類問題。一位銀行的工作人員表示，他們收到了很多此類問題的投訴。

銀行信貸部工作人員：這個是總行和移動公司簽的一個活動，實際上不管你是買兒童手表還是買手機，它都是一筆貸款。

工作人員表示，這些禮品雖然是以免費的名義送給用戶的，但這是銀行給的錢，用戶是通過付給移動公司話費的形式去付銀行的貸款利息。針對用戶所說的未被告知辦貸款的問題，工作人員認為，用戶需要投訴移動公司。

只是在營業(yè)廳辦個業(yè)務，卻因為所謂的“贈送禮品”背上了貸款，甚至影響了征信。從全國多地消費者的反映來看，這一情況已經持續(xù)了一兩年。運營商此類業(yè)務的運作流程是怎樣的？監(jiān)管是否到位？中國之聲將繼續(xù)關注。